
一个记者的长漂⑬配资交流平台
小记者明枪暗战
奉友湘
编者按:1986年,长江漂流年。一场轰轰烈烈的“长漂”壮举,把全国人民的目光吸引到金沙江畔,扬子江头。四川日报原记者奉友湘,曾在金沙江边栉风沐雨,历经65天艰辛,采访过中国科漂队、洛阳漂流队、中美联合队、个体漂流队,留下了多本珍贵的漂流日记。在“长漂四十年”即将到来之际,“方志四川”新媒体矩阵及“四川省情网”将陆续刊登他的回忆文章《一个记者的长漂》,回望那些他亲历过的日日夜夜,跋涉过的山山水水,还有当年那人,那城,那情,那景。今日发布第十三篇《小记者明枪暗战》,敬请读者垂注并欢迎在文尾“写留言”处与广大读者分享您的阅读感想。
报社对洛阳队补漂报道解禁,可谓极有深意。眼看洛阳队前方已经领先,抢进吴淞口几无悬念。如果中国队现在也实行“蛙跳”战术,则无异于东施效颦,徒留笑柄。倘若洛阳队先入上海,而补漂尚未完成,这个壮举也是有“bug”(漏洞)的,是不完美的,是留遗憾的。而此时,我和李楠在补漂火线,对洛阳队补漂的报道,就成了直击洛阳队漏洞的利剑。
天又降大任于斯人。我感到了压力,同时又激情满怀。但此一时彼一时。我采访洛阳队时,消息来源直接。可这一回,人家难道不会对我封锁消息?幸好洛阳队里有熟人何立迎、霍学义,又新认识了王月香、谢心,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当然,更有当地的干部、老百姓,他们也是目击者,可以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有了底气。
1986年11月4日,中国补漂队兵分两路:一路由武警木呷、李剑北等,前往巴塘金沙江上游的拉哇滩踏勘;一路由副队长何平、颜柯、记者阎怡男乘浮筒舟,从巴塘巴曲河口逆流而上,探索能否用浮筒舟把密封船从水路运上叶巴。我和李楠跟后一队人马,去巴曲河口。
汽车一直开到离巴塘县城9公里的金沙江边沙滩上,清清巴曲河在这里汇入滚滚大江。大家轮流上阵,用大气枪为浮筒舟充气,在船边系上绳子。操舟手陈庆福装上马达。但试了几次,就是打不燃火。小陈在修理时,又把一个必不可少的半圆插销弄丢。还是一位驾驶员灵机一动,在汽车发动机上找了一个类似的插销,现锉成那个样子。这个功夫颇有点“铁杵磨成针”的味道,几位师傅轮流动手,足足花去1个小时,发动机才终于欢叫起来。何平、颜柯、阎怡男和陈庆福穿上黑色的保温救生衣,一个个就像机器人。可笑的是,借来的这些救生衣不知多久没用过了,要么短了一节袖,要么裂了一道缝,要么断了半条腿,若真掉江里,必定进水,保温也就成“空了吹”。但此时也毫无办法,只好将就将就。11点多,4人在柴油机的轰鸣中,往上游冲去。中国队有这点好,无论是记者还是司机,都是队里的一员,凡是能上手的活儿,不用招呼,自己主动去干。这天浮筒舟能开动,4位驾驶员出了大力。
下午5点多,颜柯他们回来报告,浮筒舟只上溯了10余公里,遇到几个小滩,便再也冲不上去。他们泊舟沿江往上步行了约两个小时,发现完全不可能用浮筒舟把密封船送上去。当晚开会,解晋康宣布5日行动计划:由颜柯、宋元清、王建军、李楠携小密封船到叶巴,从那里下水,到拉哇起岸;由何平等人携大密封船从拉哇下水,到巴曲河口起岸。王振依然到邦扎滩接应,解晋康等在巴曲河口接应。由张国宪、何景树、王建军等人从甲英往上游巴巴村踏勘,将情况发回来,再转颜柯等。
但议到踏勘,便起了分歧。因为沿江踏勘,路途艰险,万一不能及时传回消息,颜、宋等在叶巴岂不要望穿秋水?那何时才能下水?人称“小豹子”的颜柯胆壮气豪,说干脆我和老宋写一个东西,生死与队里无关,直接拉到叶巴干下来,根本不用踏勘。解晋康坚持,必须踏勘,不打无把握之仗。作为记者,我和李楠都没有插嘴。我觉得他们各有各的道理,很难简单地用对与错去评判。但有一点,洛阳补漂队已拉上去了,形势紧迫,赶快决断才是上策。
为了不那么紧张,我也扯点闲篇。3日居然漏记了一件事:中国补漂队也来了一位佳人。她可不是现在泛称意义上的美女,是真正天生丽质的美姝。这女孩便是勇闯下虎跳峡壮士杨欣的妹妹杨丽,芳龄23岁,168厘米高,长得亭亭玉立,额头饱满,鼻梁挺直,一双美目,秋波荡漾。她在成都时就要求跟补漂队走,说想跟队员去叶巴拍些照片。大战在即,补漂队当然不容闲人,她的请求被拒。可她暗度陈仓,“买通”卡车司机,坐驾驶室里偷偷到了康定,但终于暴露行踪。解晋康打电话回指挥部请示,领导意见坚决劝阻。于是,杨丽只好黯然留在了康定。我们出发时还看到她站在楼上抹泪。不料,只晚了一天,她只身乘长途公共汽车赶到了巴塘。这下无奈,队领导再经请示,得到暂时让其留下,照顾好生活,不让她去险境的指示。她的到来,在中国补漂队这个纯爷们儿堆里,增添了女性妩媚的青春气息与活力。
11月5日补漂队又决定,先用小密封船试漂拉哇滩至巴曲河口一段。如果没有问题,则将此船拉上叶巴。若出险情,则只能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中华勇士号”大密封船弄上去了。
早饭后就开始准备器材:内胎、外胎、氧气袋、绳子、气筒、船桨、食品、药品等等。林志远负责检查密封船状况。我和李楠帮助收拾好东西,又跟几位司机轮流上阵为密封船充气。高原之上不比在成都,那个大气筒整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我轮了3回,累得想趴下。我在捏气管时,不小心气管突然脱落,金属管口在我右手背上刮掉两块皮,鲜血顿时渗了出来。顾不得包扎,又忙着抬东西上车,弄得灰头土脸,到中午才算搞定。
保温救生衣不够,又派3名驾驶员去泸定取,轮流驾驶,昼夜不停赶回来。同时急电成都,请家里速送。
午饭后,何平、颜柯与林志远、李楠及一名巴塘武警战士往拉哇进发,预计晚上到达。约定6日上午准备,下午1点下水。但后来林志远从拉哇乡打来电话,说他们不能按时到达江边,只能推迟到7日漂流。
本来原定5日前往甲英、巴巴踏勘的张国宪等人,因带路的干部没准备好,也只好推迟一天出发。
初战不顺,着急,着急!
下午无事,上街买了3斤冻梨,3毛钱1斤。这梨其貌不扬,果皮暗黑,但削皮以后,雪肌甘美,颇有水蜜桃的口感。这是当地特产,巴塘一绝。我同时还带了一些核桃。巴塘核桃特别便宜,一毛钱可买11个,我只花了5毛钱,把身上的衣袋装得满满当当。回来时遇到王振,他拿着刚到的10月31日的《四川日报》,说我写出发消息时只提了何平、颜柯、宋元清3人的名,却没提领队解晋康,恐怕不合适。我坦诚地说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注意。其实写稿时我也纠结了一番,按报社规矩,副省级以上领导才点名,消息中除了黄启璪常委,连参会的省政府副秘书长杨启泉都没写,所以只提了主要队员的名字。
当晚我与席文举编委通了电话,通报了这边的情况,问他拉哇滩过了写不写消息。他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先发回来,家里处理。他告诉我,前方洛阳队已到安徽芜湖,而中国队还在湖北武汉。洛阳队先进吴淞口已是板上钉钉。所以叶巴到巴塘这一段的补漂就成了竞争的焦点,如果补漂洛阳队再抢了先,中国队就彻底输了!因此,家里很着急。他还说,人民日报很关心补漂的新闻,要求我们向他们提供稿件。我问洛阳队补漂的新闻发不发?席说抓住就发,反之则罢。可我想,一定要千方百计抓住!
不料,风云变幻就在一夜间。7日上午9点,我收到席文举发来的加急电报:“不发补漂拉哇至巴塘一稿,有关情况以后带出。洛阳队漂到巴塘,请及时发稿。”电报由中国补漂队的人先拿到并拆阅,一时传遍全队,我这个收电人反而成了最后知道的人。看到队员们悻悻然的表情,我也颇感无奈。
9:30左右,我们到了巴曲河口。解晋康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发补漂拉哇滩这一段的新闻?”
我字斟句酌地解释:“大概由于这一段距离太短,又是从下往上分段漂,不大好说吧!”
解晋康顿时愤然作色:“你们川报有时真要不得,该报道的不报道,我们是有看法的!包括唐邦兴(副总指挥)他们也有看法。到时候我们是会发言的。你们省委宣传部的单基夫(副部长)我又不是认不到!”
解晋康军人出身,说话耿直,我也不便计较,只好不卑不亢地继续耐心解释:“上面怎样考虑与我们记者无关。我与席文举专门说了先漂拉哇滩的意义,当时他也同意发稿。至于为什么又不让发了,我也不明就里。不过我会把稿子写好发回去,用不用是家里的事,我尽到自己的责任就行了。”
见我言语恳切,解晋康也没再说什么。
大家七手八脚把浮筒舟卸下车,抬到江里。操舟手陈庆福装上马达。在此接应的有解晋康、李晖、何景树、阎怡男、杨丽和我。另外还有司机郭建忠、梁建华、老胡等。宋元清、王振、杨前明在邦扎滩接应;司机王正和在邦扎滩附近山上负责通讯中转联络;何平、颜柯上船漂流;木呷、王列诗、林志远、李剑白、李楠在拉哇滩放船。除了张国宪、王建军等踏勘人员,可以说是全员参战。
上船的副队长何平原是攀钢工会干部,个子不高但身体棒棒,是绿茵场上扑腾的主力。他是最早加入漂流队的老队员之一,不但巧舌如簧地说服领导同意他“从漂”,领导还大手一挥,慷慨地赞助5万元和一艘“攀钢号”漂流船。这笔当时的巨款成为中国队“长漂”的启动资金。一路漂来,何平历经艰险,积累了丰富的漂流经验。而颜柯既经历了叶巴遇险,又与王岩通漂过中、下虎跳峡,是个敢在虎嘴上拔须的人。二人搭档,必胜无疑。

漂流中、下虎跳峡时的颜柯(图源:《长江漂流风云录》)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吹胀气垫床,铺在沙滩上,在江风的抚慰下,享受战前的轻松,打起了扑克。快12点,胡师傅从城里拉回了热馒头,两瓶橘子罐头,一袋盐大蒜,还有早上吃剩的油炸花生米。10个人围在一起,吃得香极。我居然一口气吞了三个半二两一个的馒头。
12点过,上面传来准备下水的消息。浮筒舟载着解晋康、何景树、李晖、梁建华向上游冲去。杨丽拿着对讲机,我和阎怡男在旁记录。下午1:05正式开漂。王正和不断把拉哇传给他的信息转给我们。密封船到邦扎滩,王振又接力传递消息。下午4:45,密封船终于漂下来,在巴曲河口下的平水区,被浮筒舟截住,拖到岸边。中国补漂队胜利冲过拉哇滩!
我在江边向何平、颜柯了解了漂流的情况,便让郭师傅先送他们回城休息。阎怡男和杨丽也同车而回。解晋康几位又乘浮筒舟上去接宋元清他们,我和胡师傅等在江边守候。不知不觉中,皎洁的月牙儿爬上了天空,高原上的月亮格外大,格外明。一片银辉洒在滚滚金沙江上,巴曲河上,像流动的水银,闪耀着微光。江风开始鼓动奋飞的翅膀,在我们脸上用寒冷宣示存在感。我们站在水边,迎着呼呼江风,翘首盼望游子归舟。

何平近影(奉友湘 供图)
7:30左右,解晋康他们回来,浮筒舟没有接到宋元清等。解说,宋有夜漂经验,不用再等,我们先回城。我提醒他,晚一点还是要派车过来接应。我们回到城里已是晚上八点半,不一会儿,在拉哇放船的李楠等人也回来了。大家饥肠辘辘,胡乱刨了几口饭,已是9点。李楠向我补充了一些放船的情况,我赶紧写稿,千多字的新闻一挥而就。此时,宋元清、王振、杨前明也形象狼狈地回来。原来他们趁着朦胧月色下漂,江水不时蹦进敞船,三人下半身湿透,冻得浑身战抖。杨前明的两部高级相机全部泡汤,心疼不已。我又赶紧加了一段他们夜漂的内容。
我和李楠去邮电局发稿,正遇解晋康打电话。他看了我的底稿,说我写得比他们都详细。解刚给成都晚报发了新闻。我在文中专门提到了补漂队负责人解晋康,他看到后十分满意,脸上顿时云开日出,从此对我热情有加。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
我在电话里向席文举汇报了情况,说我们处境艰难,消息不发工作难以开展,而且川台、成都晚报都会发。谁知席编委却说,那个电报就是有意让漂流队看到的,以刺激他们加快补漂进程,早日拿下叶巴至巴塘江段,在补漂中完胜洛阳队。稿件你先发回来,家里处理。停了一下,席又口气柔和地补充:你转告解晋康,消息一定明天见报!我心里苦笑,你们领导在那里玩政治手腕,我们一线记者却饱受夹磨!
接着电话发稿,接稿的是从农村报临时抽调过来的冉毅雍。他听说有千多字,忙说太长,要我边念边删。这种高难度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遂忍痛把最后夜漂一段砍掉。就这样,都发了整整40分钟。
《补漂队严寒中漂过拉哇滩》一稿在《四川日报》第1版刊登:
本报巴塘七日电(记者奉友湘、李楠)中国科考漂流探险队补漂小分队的何平、颜柯今天下午乘一艘不倒翁式小密封船,顺利闯过特级险滩拉哇滩,漂到上次下水处——距巴塘九公里处的巴曲河口。

当年四川日报向长江漂流随队记者发来的电报(奉友湘 供图)
由漂流指挥部成员解晋康带队的补漂小分队,十一月二日到达巴塘后,由于大雪封山,骡马无法将重190余公斤的大密封船运往叶巴。小分队遂决定用不倒翁式小密封船先试漂拉哇到巴曲河口江段,若小密封船安然无恙,就立即挥戈北上,用它从叶巴漂至拉哇。
从拉哇滩前至巴曲河口,约二十公里的江段,有特级险滩拉哇滩和甲级险滩邦扎滩。拉哇滩,长约一公里,落差达三十余米,由六七个跌水组成,最高跌水约五米,卷皮浪高达数米。滩长仅百多米的邦扎滩也颇为汹涌。这两个滩若用敞船通过,必翻无疑。
今天上午,队员们给小密封船绑上两个汽车外胎,十几个内胎,由宋元清、王振、杨前明在邦扎滩接应,解晋康率浮筒舟以及其他人员,在巴曲河口接应。下午一点零五分,何平、颜柯乘小密封船在拉哇滩上游一千五百米处下水。滩前这一段江水很缓,颇多回水。何、颜二人只好打开舱盖,奋力划桨,四十分钟后,才划近拉哇滩。进入滩口第一个跌水,卷皮浪立即把船盖入水中,约五六秒钟才浮起来,又入第二、第三个跌水。过第四个跌水时,船被打翻,冰凉刺骨的江水打入船中,深约三、四寸。一点五十一分,船顺利通过拉哇滩。后又几进回水,何、颜数次出舱推船。四点多,密封船闯入邦扎滩时,江水又灌入船舱,船内积水增高一尺。何、颜二人衣裤全湿,冷得要命。四点四十五分,密封船终于漂到巴曲河口,被浮筒舟接住。

何平(右)、颜柯漂流拉哇滩,下水前留影(何平 供图)
补漂小分队将于明天挥师北上,完成从叶巴到拉哇的漂流任务。
有趣的是,何平和颜柯在漂流途中竟有意外收获,他们居然抓到一只鹤。由于当时弄不明白是什么鹤,我就没有写进新闻。第二天早上我认真地观察了一番,此鹤腿脚细长,喙也既尖且长,头顶羽毛有一小片红色,全身灰黑白相间,看起来还是一只幼鹤。它是在金沙江边被捉住的。当时密封船进一回水,何平、颜柯出舱推船,突然发现沙滩上有一只孤苦伶仃的鹤,萎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何平拽住船,颜柯蹑手蹑脚过去,轻而易举地将其擒获,结果发现它一条腿受了伤。这鹤虽然挂了彩,但防卫心很强,动不动就啄人,你向它伸手,它马上就啄。司机郭师傅一不小心,被啄到眉上,吓得脸色惨白。我抱它到阳台时,它也在我的手臂上啄了几下。李楠用一根绳子把它一条腿拴住,系在栏杆上。它的伤腿,做了简单包扎。我们找来包谷粒喂它,可它总是啄不住。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只灰鹤。在有车回成都时,我们把它送到成都动物园治疗饲养。
行文至此,请允许我也“蛙跳”一下,暂时按下中国补漂队下一步的排兵布阵不表,先摆我“间谍”般千方百计获取洛阳队补漂新闻的龙门阵。
14日早饭后,我独自一人走出招待所,来到去邮电局的路口,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壮实身影。定神细瞧,原来是洛阳队王茂军队长的三哥王茂建。他在队里负责财务后勤接应等,很有实权。我与他在格里坪就认识,但没说过多少话。他对我似乎不怎么“感冒”,从未见他对我有好脸色。到渡口后他就回洛阳了,一直没再见面。这次听说他来补漂,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们下来了?”
“都下来了!”王茂建回答。
我又问:“是霍学义上的船吧?”
“不是,他只是个代表,是张志强和另一个你不认识的队员上的船!”他又答道。
我再问:“你们住哪里呀?”
“住城外。”他再答。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王茂建还告诉我,上面金沙江已结冰,有一寸多厚。怕密封船被冰划破,只好用牛皮把船包起来。约定他们昨天早上8点从叶巴下水,今天上午就可过巴塘,然后继续下漂。而王茂建一行则是前天从白玉县盖玉区往巴塘走的。昨天上午在沙马遇到我队颜柯等5人。另外,王月香、谢心也回来了。在路上她们的腿都冻成了冰棍,直哭。王茂建又铁着脸对我说:“我们洛阳队前面已经到上海了,不需要再发新闻。我们也带了记者,这次就是要对你们封锁消息!”



今日巴塘(作者 供图)
13日清早,我们就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里听到摘发某权威通讯社消息,说洛阳队已到上海,全程漂完了长江。当时中国队补漂队员们都愤愤不平,说这就是假新闻。明明洛阳队还在补漂,怎么就成了“全程”?
王茂建说完,往邮电局去了。我灵机一动,赶快去找洛阳队住的地方。仔细搜寻了两个来回,到停车场二楼问服务员,说他们住三楼。我上去一看,右边第三个房间开着,有王月香、谢心和另外两名队员,还有一位本地人。王、谢二人一见我又惊又喜,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说见到王茂建了。又故作神秘地说,反正我知道你们住在这里。二人说的行程和王茂建讲的一致,但说上船队员是霍学义和徐光前。江边确已结冰,但没那么厚。打算等霍徐二人漂到拉哇,再换人下漂。王、谢二人说,她们可能去拉哇接应。谢心抢着告诉我,她骑马时摔了下来,伤了腰。驮船的马翻了,又压住她的腿。爬雪山时,她呼吸困难,干脆用衣服把身子一裹,滚了一段。马驮不动船,用三头牦牛轮流驮。
王月香和谢心都晒黑了,谢心尤甚。她们都很喜欢和我说话。王月香似乎有不少委屈要跟我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从她的神情看,见到我很激动,很高兴。
我们聊得正欢,王茂建与韩姓司机突然进来。王茂建不屑一顾地冷冷说道:“我就知道你要来!”他走到屋中间,背对着我,向他的队员们说:“你们别给他说那么多!”又对我吐出冰一样的话:“你要再这样,咱们连朋友都不是了!”我说:“我来看看大家,随便聊聊嘛,你又何必呢?”王茂建声色俱厉地抛出比石头还硬的最后通牒:“你要再这样干,我就跟你翻脸了!”我仍然笑着说:“用不着这样嘛!”王月香、谢心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明白,那里面包含千言万语,我心里一阵感动。我说,那好吧,我走了,你们聊!我向王月香她们一招手,转身出门。心里一阵轻松:反正我得到真实消息了,勉强待下去只有难堪。何况我得赶紧给家里发电报,告诉这个天大的新闻。
我在采访本上起草好电文,赶到邮电局加急发出。
下午,洛阳队何立迎从拉哇乡打来电话,正好我接到。何说霍学义他们还没漂下来。这又给我提供一条新闻线索。
晚上,我给去了竹巴龙乡的王月香打电话,关切地问她我上午离开后她们挨骂没。她说没有,王茂建只是问她们跟我说了些什么。我说,要是你们挨骂了,我会很难过。她说没事,她和谢心都为王茂建对我的态度而难受。她给了王茂建一个“差评”,说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反正我是非常信任你的。我问她补漂完怎么办?她说可能去洛阳玩一趟,然后回渡口。我说你回渡口路过成都,就去找我。她高兴地说,一定去。我说霍学义他们漂到竹巴龙,你打电话到县招待所或县委总机找我。她说一定,她一直都守在电话旁,有事随时找她。电话里听得出,王月香十分信赖我,说话充满了感情。王茂建当她们面说我坏话,恰好适得其反。当然,王茂建与我并无个人恩怨,他对我无礼无非是为了洛阳队的声誉,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在洛阳队里有几位信得过我的人,王茂建对我实行消息封锁的“防火墙”,自然消弭于无形之中。我都惊叹,自己居然有“特工”素质!
(未完待续)
作者:奉友湘(四川内江人。四川大学经济系毕业。高级编辑配资交流平台,中国作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四川大学文新学院硕导。历任四川新闻出版领军人物、四川日报首席编辑、华西都市报常务副总编、金融投资报兼人力资源报总编辑、消费质量报总编辑、四川农村日报总编辑。著有《远离危机》《机会是种出来的》《交子》《蜀女皇后》《蜀王全传》《苏母纪》《飞鸿雪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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